胡亥一个人呆呆坐在一块岩石上,指尖弹出粒粒石子,啪嗒啪嗒落到水面上,轻微声响后,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。
他身边的侍卫们,都被他打发去捡石子了,只剩下他一个人。
无聊。十八世子心情欠佳地托着下巴,仰头张望着远方,被树林掩盖的只剩下屋顶的宫殿。
一群黑色的鸟扑闪着翅膀,纷纷飞散。
皇兄,他已经有十几日没有来看他了。
其实他的兄弟姐妹众多,并不是只有公子扶苏一个。
只是,在他眼里,只容得下那个高大,修长的身影。
水波荡漾,破碎了那孤单的背影。
暮然回首,惊讶——水中的人影,竟不只有他一个。
眼尖的认出,那人并不是皇兄,而是……
秦皇宫偏僻的一隅,深丛的浓翠竹林,琴声长啸。
是一间狭小的竹屋。
君清影挑了挑眉,挎着一篮子草药,慢慢踱步在石子小路。
推开门,扑面而来的酒气熏鼻呛人。
一头墨发披散的背影映入眼帘。
男子衣衫虽不华贵,但是也朴素干净,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,随发丝垂落到地板上。
他的双手修长白皙,骨节分明,覆在琴上,像一片洁白无瑕的美玉。只是,这双手的主人,双目上竟蒙上了一层黑纱。
君清影不由得摒住了呼吸,慢慢的走在那个孤傲背影身后。
琴声止,弦平。
他微微抬首,似乎是察觉到什么,从琴下迅速抽出一柄匕首,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半弧,停在了君清影的颈前一寸的距离。
“你为什么不躲。”声音沙哑低沉,带着浓浓的疑惑。
他虽然名为被秦王放过一马,没有判太重的刑,但是软禁,监视,却面面俱到。
能避开暗卫的重重封锁,这个女孩,绝对有着超乎常人的内力与轻功,不可能避不开这小小的一柄匕首。
“我不杀阁下,阁下,要杀的人也不是我。”细嫩的手指抵在匕首的刃上,只要再微微一用力,就会滴下红色的水珠。
“阁下故意在酒肆显露才艺,被带入秦宫,废了双目,想做勾践卧薪尝胆,孤注一掷,”君清影垂眸,不紧不慢说,“只因为荆轲先生。”
“师父,要我来告诉阁下,如果现在放手,他还有机会帮助阁下离开秦王宫,”君清影一边说,一边关上窗子,在男子面前坐下,“总比在秦王宫忍辱负重,要好得多。阁下现在可还愿意?”
男子的口半张开,了然一笑。
“你师父说得对,秦王的气数未尽,能杀他的人不多。但是,这个世界上,能和我一起饮酒的知己,也不多。”男子拿起地上的一个酒壶,仰起脖子,畅饮一番,笑道。
“所以,请告诉他。来年,请多带两壶酒,至易水畔,来看高渐离,来看荆轲。”
君清影哑然。
“你去竹宛做什么?”
“无事,只是与琴师先生谈谈律,练练琴而已。你,不必这么紧张吧。”
晦暗的烛光下,女子浅浅笑意,毫不畏惧男子少见的怒色。
扶苏很温柔,所以他生气的时候,总让习惯他温柔的人心惊胆战。唯独她,不会害怕。
-——因为那是扶苏关心旁人的其中一种表现。
“谈律练琴是没什么大不了,”少年清脆又带着警告的声音,“但是竹宛,是陛下暗卫封锁的重地,若是被暗卫抓住,哪怕是大公子,还是师傅,都很难救你出来。”
“多谢师兄关心,”君清影看向那少年阴沉沉的脸色,笑了笑,随即又举起手上的竹篮,“师父,让我来为你送药。”
少年接过药篮,对扶苏行了一礼,退下。
“师兄还是和以前一个样,老是板着张脸,笑都不笑一下。”君清影望着甘罗的背影,嘟囔了一句。
“呵,毕之喝醉时的醉态,可要比现在有趣多了,”扶苏闻之一笑,怒意减去几分,也和君清影八卦调侃道,“像个老妈子,婆婆妈妈的,唠唠叨叨的,明明你们是一个师傅,怎么教出来徒弟一个比一个奇怪。”
“但他,也很了解你。十二岁称相,是个难得的英才,”不知不觉,君清影想到了师父的事,“知彼知己,知己吗?”
“你很看好他。”扶苏赞同道。
“幸好,他是你的知己,而不是你的敌人。”君清影唇边漾出一丝笑意。
朋友,可是会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啊。
“…… 稍益近之,高渐离乃以铅置筑中,复进得近,举筑朴秦皇帝,不中。于是,遂诛高渐离,终身不复近诸侯之人。 …… ” ——《史记》
“……筑声哀绕音三日,旦复秦地生悲凉。目中无暮志更坚,任重无刃意无徨。惜筑铅满阶难上,仅为弦余十二殇。……” ——《击筑士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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